国外学者论延安精神自1980年中美建交以来,两国间公私交际往来,已日趋频繁。但美国官方和中国人民政权的接触,却可追溯到40年前。那是1944年7月22日,一架美军C—47型运输机在三架美军战斗护航下,将以戴维·巴雷特上校为首的美军观察组送到了延安。巴雷特是美国军界中经验.丰富的中国通。观察组成员中有在中国出生的外交官约翰·S·谢伟思,深通中国国情,是美国外交界的翅膀。此外还有专司对日情报的雷·克雷姆利少校等人。同机运到的好几箱医药用品,是几年前美国红十字会捐赠给延安国际和平医院的。由于国民党的封锁,这批药品一直拖到这时才运到延安。
延安和陕、甘、宁边区长期遭到国民党封锁,与外界联系完全断绝。随着美军观察组到达,通往禁区的门户一下子打开了。美国人要上延安,是由于他们认识到中国共产党在对日战争中起了巨大作用。蒋介石允许他们上延安则是迫于美国政府的压力。当时重庆方面突然转变,开放禁区,使得不明就里的人几乎不敢置信,在延安招待所欢迎美国人的接待人员中,有个姓仇的少将,是蒋介石派驻延安的军事代表。他满面笑容,对新出现的重庆、华盛顿和“共匪”团结一致的奇迹,表现出欢欣甚于困惑的样子。其实他内心里是大惑不解的。
蒋介石为防止美国人和八路军发生密切关系,对观察组的使命作了严格限制。他们的任务只是和八路军共同侦察敌情,搜集日本侵略军的情报,为美国空军提供陆空配合,还从名义上加以约束,称之为“观察组”。巴雷特在抵达延安的当晚,就告诉美国记者阔瑟·斯坦说:“我要把话事先讲清楚。我们不是你们所希望的那种一般意义的军事代表团。我们只不过是观察员,负有单纯技术使命的观察员。”
观察组抵达后,双方毫不延迟,立即忙碌起来。八路军将自己的设备供观察组使用。斯坦说:“八路军和美军进行的真心实意的合作,提供讲求实效的支援,几乎好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。”巴雷特承队,八路军工作进展的步伐他们有时竟难于跟得上。他要求美国军官、士兵,哪怕头天晚上忙到深夜或翌日凌晨,第二天也要六点半起床。
延安活跃的民主气氛和八路军工作人员热情爽朗,讲求实效的工作作风,使得美方官兵都着了迷。他们也效法八路军,过着团结、紧张、严肃、活泼的生活。上下级同桌用筷子吃和中国人一样的简单饭菜,美国人只多一份咖啡和牛奶油。“他们一周接一周紧张地工作着,挖掘他们称之为意料不到的敌情金矿。”据当时目击的美国记者阔瑟·斯坦说:“我从不曾看到过大群中国人和外国人在一起时,这样不拘形迹,这样心情欢畅,能这样完全置不同背景、不同政治信念和种族差异于不顾,彼此合作得这样卓有成效,这样真诚地相互正确评价。”
延安人使得美国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有三点。一是延安人对金钱不感兴趣,美国飞机经常往返印度、重庆和延安,延安没有一个人托过飞机乘务员捎带外面花花世界的任何东西。二是延安人待人接物,不尚虚文,和一般中国人爱讲面子的传统不一样。三是延安没有人开口要美援。有个美国人在延安盘桓了一周以后,对此不胜惊诧。他问斯坦:“这儿的人有点什么不对头吧?他们竟还没有问过我,美国人到底什么时候送坦克、飞机和重炮给我们;也没有问美国人到底什么时候才把日本佬揍得更狠一点。在那一边(指重庆),人人可都是这样问的呀。”
一年以后,对日本作战获得.后胜利。美军观察组的使命结束,撤离延安。
40年前,中国人民政权和美国官方的这段交往已成历史陈迹。对比今昔,发思古幽情之余,继承并发扬当年使美国人为之倾倒的讲实效,不尚虚文、不爱金钱的延安精神,今天对我们谅必并非不急之吧。(黎泽济编译,原载《外国史知识》1986年5月)。
延安时代不仅对共产党在1949年的胜利具有决定性意义,而且它还给胜利者留下了一种革命斗争的英雄传统,这就是被奉为神圣的“延安精神”和 “延安作风”。既然那些领导革命获得胜利的...就是那些在胜利后建立的新社会的...,因而毫不奇怪,他们在1949年以后所实行的政策和对新问题所作的反应,都深深地受到了他们在早期战争年代所获得的经验的影响。所有的共产党人都把“延安精神”称颂为壮丽的革命年代的象征。但是,对许多人来说(这对成为统治者的革命者来说是一种非常自然的现象),这一革命的时代是可以心安理得地埋葬在历史中,在适当的情况下,可以纪念这个时代,但它已经不能真正适应当代的需要了。而对其他人来说,特别是对毛泽东和受他的影响.深的人们来说,延安经验不能简单地成为一种纪念的对象,它是一种能为未来提供模式的活生生的革命传统。